我們是否還有故鄉可以回歸?我們如何歌唱故鄉?

2017年12月17日,鳳凰網文化中心傾力打造、貴州習酒首席贊助的民謠教父首檔人文音樂節目《未央歌》在北京舉辦了貴州習酒專場民謠分享會。胡德夫與大陸民謠音樂人鍾立風、著名學者戴錦華、共話“沒有民謠,中國如何唱自己”,紀錄片導演張釗維擔任活動主持。

“一首歌,就是一個時代”,鳳凰網文化中心以“未央歌”的名義,邀請胡德夫帶領我們重回民歌源頭,回到上一個民歌時代,回到其民間性的源流中,為中國現代民謠把脈。節目已從11月2日起的每週四,在鳳凰網文化頻道播出,迄今共收穫了千萬級的觀看量。

活動當週,《未央歌》第七期已經播出。這一集中,胡德夫來到了深秋的北京,與乾兒子馬頔對話中國民謠往何處去。節目中,胡德夫伴著馬頔的吉他唱起了那首《南山南》,逛了北京的胡同,吃了老北京涮羊肉,還第一次從背面看到了正對鍾樓的鼓樓。

胡德夫

活動現場,這一集再次播放,胡德夫與其它三位嘉賓以及全場觀眾共同觀看。視頻裡北京深秋的黃葉已在寒冬的北風中落盡,記錄下時光的腳步,唯有那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笑容不改,唯有樂未央、歌未盡。

片尾字幕升起,現場燈光打亮,鍾立風背起吉他登台,現場彈唱了改編自詩人張棗作品的《鏡中》,這支歌他也曾在鳳凰網文化第四季《春天讀詩》中唱起過。歌罷,他將吉他放到地上,又清唱起了由胡德夫詩友李泰祥先生作曲的、改編自詩人鄭愁予詩作的《情婦》。

貴州習酒銷售有限責任公司常務副總經理陳宗強分享民謠感受

作為《未央歌》的首席贊助,貴州習酒的代表、貴州習酒銷售有限責任公司常務副總經理陳宗強也來到了活動現場,他在致辭中透露,自己為了參加這個活動,早上特意看完了所有已經播出的《未央歌》。“經典的歌都是美好的豐收,而且像一壇老酒,放得越久,香味就愈發濃郁,凝住生生不息的精華。”陳總引用節目中胡德夫的話形容酒和歌的關係,他覺得酒和歌一個是有聲的一個是無聲的,都是中華民族的傳承,也期待習酒和《未央歌》一起大道永恆。他對活動的主題“沒有民謠,中國如何唱自己”進行了一點小小修改——“沒有習酒,中國如何醉自己”,引得現場心領神會的笑聲。

活動的幾位嘉賓對於民謠都有著各自的理解。在胡德夫看來,民謠對於唱的人而言不只是唱,也是在聽,就好像當他聽到鍾立風唱《情婦》時,往事的一幕幕都會想起。鍾立風則覺得,當一首真正的民謠在耳邊響起,你會情不自禁地想去擁抱。他認為台灣民謠有30年的歷史,那些民謠人在當初有那樣的自覺性,相對而言,大陸的所謂民謠只是這兩年才被談起,其實差了很多東西。而且大陸民謠的火熱,跟幾檔選秀有關,但民謠原本就應該是小眾的,當它貌似成為主流的時候,其實也就變質了。鍾立風喜歡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法國民謠歌手,他們雖然是民間的,但他們身邊圍繞著加繆、薩特、薩岡這些人,所以他們的歌骨子裡有一種高貴。在鍾立風的心裡,民謠是樸素的,但同時又是高貴的,他說自己不是民謠歌手,而是本能歌手。

戴錦華

戴錦華說,自己1990年代去台灣時聽到胡德夫的歌,滿懷敬意和感動,所以這一次接到邀請,想到自己可以第一次面對面地向胡德夫介紹自己,毫不遲疑地就答應了。她理解中的民謠首先是民族的,大到中華民族,小到每一個部落,在他們的土地上發出的聲音;另一個就是民間的,相對於權力機器,相對於一個強大力量所規範的主流,是從最基本的生命和生活裡流出來的聲音。她覺得民謠更多是在都市空間中被演唱的,這個時候其實是高度疏離的,是一個在漂泊當中又渴望回家的聲音。“民謠運動對於我而言,更重要的是’運動’二字,一種擁有強烈政治激情的社會運動,掙脫大一統權力無所不在的籠罩。’唱自己的歌’不是每一個歌手,而是集體,是夢想著自由和飛翔的一代人,我就屬於這一代人。”

張釗維

張釗維覺得,民謠之所以不同於搖滾、電子音樂,不是因為樂器或者節奏,而是因為態度,民謠是想要溝通、傾訴、得到回應的需求,在這個過程中形成一種家的感覺。就此他問三位嘉賓分別在尋找什麼樣的家以及那個家的感覺在哪裡。

胡德夫說,余光中先生剛剛去世,想到他的時候自己就會想到楊弦、李雙澤。小時候沒有離開家,他不知道什麼叫鄉愁,聽老人們聊天,當他們端起酒來面向大海說話時,沒有一個人是不激動的,這在他幼小的心靈裡種下對鄉愁的印象。小學五年級,爸爸常常在喝酒的時候唱從老家聽來的一首歌,雖然父親五音不全,但這是觸動胡德夫最深的一首卑南族的歌。

戴錦華是北京人,所以她悲哀地相信自己已經是無家可歸者,好像無須外出流浪,因為北京的空間每天都在被改變,所有的痕跡都在被推倒重來。在現代都市,我們一邊需要那個“火柴盒”,一邊又很難體認那是我們的家。“中國經濟發展的速度、社會的流動性,在世界現代史上沒有先例,在這種情況下,什麼是我們的故鄉?我們是否還有故鄉可以回歸?都成了特別大的問題。”她說,最初聽胡德夫的歌,感到的不是鄉愁,而是去創造重新擁有故鄉的一種力量和動能。“也許我們還可以去尋找出生長大的地方,尋找祖父、曾祖父出生並且葬埋的土地,但也許更是我們開始用詩、歌、行動去創造我們的故鄉的時候,因為此心安處是吾鄉,我們怎麼能創造那份歸屬、黯然、共享——我活別人也活,一個多數人安心、生存並且有明天的可能,一個我們可以放心地去想像兒子、孫子在這塊土地上生存的可能。”在這個層面上,戴錦華尋找著一個“家”,一個可以安放我們的情感、文化的空間。

鍾立風

鍾立風說最初寫歌唱歌是為了離開家,但後來發現漸漸接近曾經離開的那個家。小時候,他經常能聽到家鄉的婺劇、越劇、高腔,母親也會唱,那時自己並不會迷戀這些,雖然聽到的時候內心會感到一些安寧,但並不知道已漸漸注入到內心。到北京唱歌、寫作之後,大家都說在他的作品裡聽到北方所沒有的那種神秘性,等他再回家的時候,去翻縣志、去看傀儡戲,才發現原來是故鄉塑造了自己。

現場有觀眾問到鄉村民謠與城市民謠的問題。戴錦華回應說,她所了解的民謠幾乎都是從鄉村到城市之後的回望,一面就是你的家,另一面也是到城市以後失去的東西。她想起1990年代賈平凹的小說,上一部寫了無法忍受農村的生活,奔向城市,而下一部就寫無法忍受城市的生活,逃回鄉村。這是一個對話,也是我們的一種真實困境。對她來講,最早的民謠經驗是崔健,儘管他是搖滾,但他是中國的“民謠”,所有的精神都在,他把我們心裡的那份不安、焦慮、激情給觸動了。“唱歌本身是一個力量、一個創造。不是所有的人一定要在農業文明中尋找歸宿,但那是一個記憶,可以想像生命的延展,而不像城市空間,總和某種對災難的恐懼甚至是末日預言相關。”鍾立風則認為,歌唱是一種魔幻的、美麗的表達,不一定寫實,一首歌不是單純歌唱鄉村或者歌唱城市,而是歌唱共通的人性。